怪兽和无用

小怪兽自十月尾手术后,和我的关系一直时好时坏。天性让他想亲近我,可是一想起这件恨事,他又不由得要和我对抗

最近的早晨他也起得晚了,即使有时候五点半六点不到就醒了,他也开始像一个大孩子那样,不发声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中赖很长时间被窝,直磨到近七点才会步出房门。也由此,我和他维持了一年多的清晨亲子机会也相应骤减。然,隔三差五的总会有那么几个早晨,他即使起床晚,也能很配合的迅速完成早上一溜的规定流程,于是,我和他便有了十几二十分钟的游戏时间也好,故事时间也好,闲聊时间也好的腻歪。每次腻歪过后,到点出门上班了,这头小兽明明在忙其他事情,只要一听到我开门并扬声和家里每个人说再见,一定会一溜烟跑过来,眨巴着眼睛,忙不叠对我说,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就是… 就是… 就是… 就是…,几个“就事”之后才冒出一句无关紧要甚至毫无章法的话,什么,我今天等下要去垃圾房看看,又或者,我告诉你哦,我这里有一张纸,之类的,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情此景,总提醒着我,我的小时候,被寄放在上海舅舅家里读小学,爸爸每次出差来上海又不得不要回去的那天,送我去学校后,我也总是,往往都大踏步的要走进教室了,还要一个折返跑到校门口,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让爸爸等一等,然后,塞给他一张草稿纸,又或者吩咐一件同样无厘头的话,好像多一秒钟和爸爸在一起也是好的

我不知道小怪兽此举的出发点是不是类似于童年里那些个清晨的我,即使是,以他现在的年纪也无从体会和明辨。但是,我想,我似乎从这些片断上有些明白了人为什么还是需要繁衍至少一个后代,因为神秘的基因,她/他可能是一面镜子,会在不经意间的很多场合里时时让我们照见我们的过去,有很多当时我们做了也不明究竟的通过他们的映射很多年后竟然一目了然的明白,虽然于现实这份明白真的没有什么所谓,但是这份无用的明白我却觉得才是人生经历后的极致宝贵的沉淀,她/他还可能是一座桥梁,串联起我们、我们的父辈、以及他们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这份串联的缺失同样在现实中也是枉然和无用,可是,同样的,人生一遭,我想到了中后段,偏偏是这些“无用”才会是最值得被看重的,因为,只有这些“无用”组合在一起才能真正的诠释何谓我之为我

 

题外话——既然提到了小怪兽,顺带记一笔他近日的哲理之言。我告诉、其实是通知他,帮他报名了元旦日西贡的儿童运动会,很自然的提到了和别的小朋友一起比赛,没曾想,他头也不回的一口拒绝和其他人比赛,拍拍自己胸口,说,我就和我自己比赛就好了——和自己赛跑、超越自己,的确很有哲理,但是,说这句话必须是立足在赢过了大多数的基础上,这后半段的意思就要他自己通过一次又一次正式的、玩闹的比赛中自己琢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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