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丙申猴年

2/4 夜归

偷了公司一个半小时，四点半从办公室潜行出来搭机铁到机场赶七点多的飞机，顺利起落，顺利过关，顺利到家。爸爸照例是我们人还没走到机场出租车站已经发来短讯了，妈妈照例是我们进门尚未脱鞋已经殷殷问讯要吃点什么一边利落的兑好两杯温开水出来

2/5

每年回家的第一个整天的一大早照例去体检，今年顺带上了不再享有公司体检福利的爸爸，不被我这个亲生女儿大嗓门吼着亲自押着，他这年度体检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去，即使去了也肯定不会选最贵的那个套餐

体检完才将将九点，距离小群安排在同一区的午餐聚会尚有几个小时的空白，天气晴好无风不甚冷，遂一路从华东医院走到了华山路，又穿过久光，路经胶州路、赵家桥路——曾经日日穿梭于比掌纹还熟识的每一条小弄堂的地盘，在常德路支行拿了大笔现钞预备新年里给压岁钱，之后看看时间仍有很大富余，就在常德路上一座 (对我而言) 新起的充斥平价餐厅和三四五六甚至不入流的商厦里找了家美甲店越性涂了最艳的红色

等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才笃悠悠的贴着常德公寓的外墙踱到嘉里中心，他们已经在那儿了。一餐饭，话多食少，好友聚会，莫不如是

这天上午，因为我和爸爸一早出门体检，所以那个人带着小兽去了爷爷奶奶家。小兽当然对此安排极不情愿，出门前和我确认了好几遍，邀我午餐后一定要把他从爷爷奶奶家救出来，才勉强同意出门。所以，和小群餐毕，在亲自确认了上海展览馆的雷诺阿画展停展后，我继续步行，从隔邻的威海威路的弄堂里盘到了陕西路口直行直到那个人家里，寒暄一番，接了小兽出来，看天色将晚，也就直奔回家

2/6 – 小年夜

每年的年二九总是最忙碌，今年也不例外。虽然不用一早起来去体检，但是，在例行的年二九同辈小九聚餐前，先由爸爸陪着带着大壮去了邮局把包裹给贵州那个小女孩寄了出去，然后去了月子中心探望大弟妹和他们的双胞胎女儿，宾主尽欢。站在夫家人立场应对弟妹这类非常难以处理好关系的姻亲，我是一贯坚守 少思莫言多赞美以及有钱出钱 的原则，以薛宝钗为标杆，努力趋近，以求和谐

今年的年二九聚会，比不得以往几年的热闹，可能是因为这次餐厅的空间实在太小，大家都施展不开来，也可能是因为我们这些自带儿童的自觉归一桌，席间光是顾好此起彼伏的四个小朋友，就已经耗尽心神了。所以，貌似大家都不是很尽兴，连带去的酒的一小半都没喝完就散席了。算算年头，明年又该轮到我做东了

饭后去了趟巨鹿路，凋零的很，往昔烟火人味儿宕无。只大姐钥匙旋开后进门，一脚踏进逼仄的底层厨房，我心里就瞬间原谅大姐总在我家说天说地留到很晚，任小兽早已苏州几个来回、任我们早已呵欠连天，她尚不自知的不愿回家的“惯犯”。三层楼，走的走，搬的搬，现如今只剩大姐孑然一人守着父母遗照，任他白天工作、朋友、姐妹几处再忙碌得兴兴头头，回到家后这让人几乎要绝望的冷清，忍不住让我狠狠的酸了一鼻子。所以，看过大姐的境况，我一直对身边很亲密的单身女朋友说，繁衍后代不是必须的，但是，拥有一个伴侣，哪怕没有婚姻关系，是绝对不能放弃的人生计划。——话说小兽从餐厅到巨鹿路大姐家的几步路里，听我们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说那房子里木楼梯、有晒台，被撩拨得高涨到沸腾的情绪，在一进门一脚踏进一黑黢黢的厨房继而上到二楼亭子间大姐卧室及至再登顶看到晒台上的凌乱和破败，立马降到冰点，好不容易勉强恪守客人之道，向大姐父母的遗像行过礼，又在大姐房间坐了一小会儿，再不耐烦的直要走人。之后整个新年假期，我大概被他问了一百遍，为什么大姆的房子会这么小？你说有没有点奇怪的？

晚饭，照例是和那个人的奶奶一大家子一起吃团年饭。老太太新年前刚过了九十大寿，虽然一头银发，行为思维看着都只有八十出头的样子，倒是年年不变的。每年的年二九在夫家的团年饭，看着那个人的外婆和奶奶，我总要赞叹一下他父母系双方的强大的长寿基因

2/7 – 年三十

一上午就在手机上的大众点评app和电话订座中消磨殆尽了，只为了订两桌年初二中午的本帮菜。一个多月前我就私下问过妈妈，今年大家团拜去哪家；年二九这天再问大家，还是没有答案。虽然拜年吃饭为我所厌，但当知道没有大家庭团拜这一刻真实的来临之际，我还是有些小小的荒凉感在心头划过。所以，虽然妈妈对没有团拜表示出很没有所谓的态度，我还是拿着手机孜孜不倦的一通通电话打出去，终于顺利订到桌子，继而通知八方亲友，已经吃腻了的胃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年最重要的一餐饭这次是姐姐帮着订在白公馆的，所以，年夜饭大舅一大家子里间，我们外间，两大家一起过的，虽然各吃各的，但夹杂了两个低龄儿童和一只狗，要维系安静高雅的用餐环境，总是有一定难度的

晚上回家后照例没有看春晚。倒是小兽，因为年三十的特殊，被大人们恩准特许在睡前看一小会儿春晚，结果他还不到我们的规定电视时间就自觉睡觉了，原因是他对陪睡的外公说，这个上海的电视 (意指春晚) 有点奇怪的，我不要看了——不管任何渠道的媒体、网络对于今年的春晚的评价如何，我只信我家亲生的小兽的品味——对了，据我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奇怪”在小兽口中说出九成九是贬义 (比如前面他提到我大姐家的房子就专用“奇怪”来形容)，如果褒义，他会说“神奇”；在拐弯抹角表达自己厌恶或者嘲弄的口吻这一点上，小兽颇得几分我的真传

2/8 – 年初一

照例去那个人父母家拜年，人物设定除了那个人的父母、外婆，每年也总有他的大姨妈、大姨夫和大表姐的倾情出演。一日无甚特别，除了因为这一年里屡被西游记洗脑，小兽对于太外婆房间供着的观音菩萨和如来佛特别感兴趣，还有，就是午饭后，因为天气特别晴热，但空气污染却很严重，所以小兽自作主张的决定要去爷爷奶奶家附近那个大自然博物馆，遂我带着他在馆内无目的无秩序的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我对于给小孩子灌输知识并不特别热衷，尤其在小兽这么小的年纪，即使无论横向还是纵向比较都能证实他拥有非常优秀的记忆力，我想主要也是因为我自身常识的匮乏，同时，作为国内传统教育曾经的胜利者我其实非常反感“灌输”这种教学模式，所以，我并没有在各展馆里对他进行特别的讲解，——回来以后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恐龙 (恐龙他一直很爱，况且这里最大的一只又是妈妈从小看到大的好朋友)、猛玛象 (根据他自己的理解是长得又像狮子又像大象的很多毛的动物)、未来之路、大灰狼(其实是一群白色狼的标本，这个亲妈我倒是特别向他讲解以再次强化大灰狼的威慑力)等，之后，走寻常路线，驱车来到久光，买了些小零食和两袋王林苹果，又在隔壁的星巴克买了饮料和蛋糕，带回家让小兽分于众人

那个人的外婆年至耄耋，思维一贯明敏，可是，有时候又表现得像个天真的稚童，特别可爱。这一次，我一回家，就把一袋苹果拿出来放在茶几上，说是专买给她的。也不知道她当时耳背没听清楚还是转身忘了，之后家人闲谈，我提及小兽特爱王林苹果的吃口，在去年暑假在上海期间拒绝吃本地苹果，告诉我爸爸，香港家里的苹果好吃，所以这次看到又给他买了，云云。没曾想，过了一会儿，话题都转了好几个了，老太太从房里拿出来一个塑料袋费劲的要把茶几上的苹果兜上，说要让我带回家。及至听明白这袋是专门给她的，她才笑得乐开了花，还解释说，之前她以为我把苹果拿出来就是给她看个新鲜的，到底小兽爱吃的日本苹果长什么样子，哈哈哈。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2/9 – 年初二

午餐团拜——丰收日集团下的新天地的丰和日丽店在此必须打个广告，价格公道，摆盘洋气，菜式精美，份量也是为上海人的海派胃口特别定制的，连我这种“点菜从来不讨好星人”也在当天席中得到了长辈和挑剔的那个人的一致好评

午餐后，应小兽要求，和那个人一起带他在正月二十三摄氏度的外滩走了走外白渡桥

然后，这个年最轰轰烈烈的社交part就算圆满了

2/10 – 年初三

上午在家虚度光阴。下午和那个人配小兽去天蟾剧场看京剧盘丝洞，是爸爸年前一早买好来讨好小兽的戏票。一套戏两小时，我的预期目标是能坚持45分钟，没曾想小兽居然在我的同声传译下撑足全场，并且在事后对戏的情节以及他喜欢的个别演员表现出很大的兴趣，还暗中要求外公隔天再去买票。估计这热闹武戏，还有美媚的蜘蛛精，把他给深深吸引住了

戏散出场，那个人赶一摊饭局，小兽则领着我拐进剧场隔壁一间他开场前就已相中的很福州路的书店，兜兜转转，买了一本上海旅游功略 (……)，一本大开面的上海交通线路指南书，一张塑料的世界地图，以及一副上海景点的扑克牌。欲望被充分满足后，小兽恩准我顺路去了淮海路上的city super再回家

2/11 – 年初四

这天的节目是约了哥哥一家，带小兽和他表妹去世博园里的奔驰中心看儿童魔术以及吹泡泡表演，所以中午顺带着邀请了大舅一家以及即将赴川支教的大姐一同餐叙。这场表演，真心不好看，节目设计有待很大改进不说，表演者的层次也很粗鄙，一股子浓郁的乡村风，有点失望

2/12 – 年初五

这天本来的留白，突然被那个人主导着就变得很紧凑了

上午：去小兽爷爷奶奶家继续让其彩衣娱亲

下午：一起去看了看刚交房的所谓的我们在上海的物业

傍晚：和那个人带着小兽去了他的好兄弟家赴三人帮的品酒会。宾主尽欢之余，毒舌mean女我，忍不住还是要赘言几句以显示自己的刻薄成性实乃源于先知先觉的慧根太强大。其一，对在社交平台上隔三差五晒自己的物质和精神生活的上流程度并力求不经意、不刻意的主，我一向自觉其真实生活的本质从来不过如此，在此次聚会中又再次被印证到。其二，别人家的小孩也真的不咋的，好吗？！那个人两年前也是在新年假期里独自加入过这位好兄弟的家宴回来后，在这两年中不断向我和我妈妈营销别人家的同龄两周岁男孩一餐饭能够全程独自安静吃下来的幻象，在当天的这餐晚饭中破灭殆尽，反而是小兽倒很大机会会成为他们家的“别人家的小孩”了

2/13 – 年初六

早一个月就和ciyi约好了的午餐加餐后室内游乐场聚会。ciyi和她自小对待学业的漫不经心截然相反，她对于生活和朋友一贯的真实和真诚，这也是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下来仍然黏在一起的一块大基石。她后来找到的那个人也是一样的真实和真诚，所以，我想，他们才会在一起，纵然现实里有太多不如意

和ciyi傍晚分手后，地铁最高精神领袖小兽指使我从建国西路搭了出租直奔中山公园，然后他熟门熟路的从中山公园站乘心如意的坐上了三号线，一路引领着我这个地铁线路以及方向双重白痴，换四号线，再到九号线和八号线各一站，最后顺利到达温暖的家！

2/14 – 年初七

爸爸这天去上班了，那个人照例在每次离开前的一天要回他自己家再看看。 上午妈妈去买菜，我就带着小兽候着银行开门办了些杂务，然后一大圈七绕八绕大包小袋的进了门。本来下午也就这样窝在家里了，没想到小阿姨一个电话过来，说大舅因为心脏病当天清晨进了中山医院，好像还蛮严重，遂我和妈妈带着小兽在午饭后赶去医院探望——还好，后来几天经过一轮排查，大舅此次有惊无险。之后，由于小兽离愁别绪发作，在回程的出租车上闹腾，我只得在家门口抛下妈妈带着他去了IFC，本来想着就cova或者隔壁的ritz喝个咖啡就回家，却忘了当天是情人节，哪儿哪儿都需要等座不说，人店里根本就不带散点，一律情人节套餐伺候，还好小兽此时气也消了、心情也回转了，跟着我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也屁颠屁颠的乖乖回家了

2/15 – 年初八

家里妈妈的把胃囊塞大一百倍的早午餐后，我和那个人又一次踏上回来的旅程。每一年过年后，我都要把流水账巨细靡遗、不厌其烦的纪录下来，只是想通过这些累赘的人间烟火告诫自己，不要留恋，不要留恋在自己家里安逸、踏实的每一刻，也不要起那种“就这样留下来、全家都突兀的搬回来”的贪念，不是不具操作性，只是放弃战斗，在我这个年纪，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