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个周末回了一趟上海
自从旅居海岛后,每次夜奔从机场回家的这条路倒还好,只第二天大白天一睁开眼往外跑,我总要惊讶这里那里,又变了,都变了… … 小到弄堂门口的碟片点烟纸店,大到城区中心的标志建筑
我不是没有埋怨的,当这座城市以比时间飞逝更快速的速度抹杀我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丝丝缕缕的痕迹,带着“不带你玩儿”的霸气把我的过去洗白到比新上海人更新的境界。可是这种埋怨是永远也说不出口的,我不能对土著说,因为离开是我自己选的,我更不能对外来的移民说,因为我会被以为是在矫情的显摆自己不值一两半厘的正宗上海人身份以图边缘化他们
这次回来,倒是,两天里几处机缘巧合下,让这种埋怨,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失落,舒缓了不少
一开始是和长公主还有爸爸妈妈的一餐午饭。想到第二天的两餐本帮菜午饭加一场婚礼晚宴,这天的午饭我刻意预订了国金中心边上52楼的意式半自助餐——对的,浦西女偶尔也会越过线踏上浦东的地界。在有点阴丝刮的的天气里,极目远眺,看着沿南京东路往西一溜标志性的高楼底下,那些好像掌纹般一层层蔓延开去的主干道小马路这里那里还存有不少的弄堂房子,我居然就在脑中闪回了一下力波啤酒的广告歌,当然就只一下下,我就切回到了承欢膝下以及吃还是不吃的挣扎中去了
隔天的中下午,忽然之间,我就在两餐午饭和一场婚礼之间有了一段独处的空档,来回来回的在连接衡山路和淮海路的余庆路上走了两遭,几乎就想任性的搁张躺椅在梧桐树荫下的马路牙子上看刚买的收获。这种路段,在上海如今是十万分难得了,这里的静谧不是豪宅区用金钱权势划地为界的人迹罕至,而是平常人家精心经营生活积存下来的小门小户偏安一隅的安然和精致,连街边小店都是以退缩的姿态等待着客人。走在这一区,不会有面对豪宅区我等普通人自然散发出的自我激励的占有欲 (或者称作奢望更为贴切),充盈心间的反而是休息日的早晨赖床钻在被窝里听妈妈在厨房里忙碌凭着飘过来的气味知道等下一定会有这样那样的早餐午饭上桌的安心和惬意。如果说,我对上海普通老建筑们的被长久保存还存有任何信心和幻想,那么至金至贵的卢湾徐汇静安这三区的交叠处里的这些枝枝杈杈的小马路上的民居,应该是我最后的壁垒和念想,虽然,它们更多印刻叠合着的是妈妈对着这座城市旧日时光的恋恋不舍——这一区离开我现在的住所并不远,毗邻的商业区也不少,可是,这么多次夜奔,车厢里路过的不计,这还是我头一回回来这里,随性逛逛,好像几年前的自己
而紧接着的当晚的喜筵——我要说的是喜筵后,因为酒店的位置还蛮难叫到车,我不得不踩着近十公分的仙履一路从河南中路走到人民广场,后来总算在新世界门口小跑步着钻进了一辆等红灯的车。没有车,又穿这么高的晚宴鞋子走这么长的路,况且两天赶场子下来我也着实累着了,这些因素凑在一块儿,本来我应该埋怨的,甚至暴怒的;可是我没有。或许是刚刚参加了一场我期待了这么久的这么靠谱的一双人儿的婚礼,又或许是,我和那个人是有多久没有这样静悄悄的在上海压过马路了,更或许是根本每次一回到上海,我的心就会整个儿的柔软下来,总之,我发现,自己是相当的享受这一段的步行——当然,这也得益于我一向坚持的一条原则:越是高跟的鞋子越要买的金贵,哪怕今生今世只穿一分钟,因为品牌和价钱直接决定了舒适程度
这一趟夜奔,虽然看不到人一样没看到,虽然疲于奔波甚或更胜以往,可是因为以上种种,使其有别于以往奔波于各家的厅堂间以及充满人间烟火的各类上海本帮菜餐馆里,自己给了自己一些小惊喜